文----- 赵培智
形式要素的利用是画家的基本功之一,人物的一个动作、一缕衣纹、一道阴影在画家眼里就是一个结构关系、一根线条和一个色块,通过有序的排列就可能形成有意味的秩序感,即形式。有意味的形式是存在的,但它并不是随时都能出现的,一定是你在不断体察和寻找中灵光乍现或自然流露出的。画家要有形式的眼光及敏感的神经来观注生活的点滴。人也好景也好,在这些平凡的景物背后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时常保持“新鲜的眼光”去感受事物是优秀画家的常态,好的画家能够敏锐觉察到可见物象下面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需要通过有意味的形式来呈现出来。
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是老命题了,但这也是任何画家都回避不了的问题,好画就是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好的作品一是要感人,能打动人心甚至触动灵魂。二是要有独特的个性化语言,当然很多时候画面的形式就是内容,尤其是表现性的绘画。绘画本体语言的深化应该是如今中国油画家的主要命题。对语言纯度的探索与语言表现性深度的探索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仍有无限可能性。有位油画届的老前辈就曾说过,中国油画现在需要的是水平的提高,而不是怎样变出新花样,说的很中肯不无道理。
任何创新都是建立在传统的基础上,因为从时间的概念来讲传统即过去的部分。我们今天的一点点变化都来自昨日传统形态的变异,学习借鉴传统,取其精华为我所用是变通发展的必经之路,对于中国的油画家来说传统来自中西两个不同的文化传统,把传统完全当做包袱必定会行走艰难。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传统,这不仅仅是解决今天问题的一种思考方式,更是我们对已经逝去的美好家园的追忆和怀念!对于传统的学习一是通过文本资料进行有目的的学习,二是非物质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显然在远离油画传统的中国学习油画是尴尬的,但这也恰恰成为中国油画本土化主要成因。
造型是任何画家都无法回避的大课题。造型是画家审美取向、能力的高下、个性特征┅的直接反映。物象的面貌特征、动态、比例感等因素中潜在的造型意味是画家造型训练的重点。当然一件完整的作品中任何要素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造型也不列外。它与画面框架互为结构,共同支撑起形式的骨架,为寻找有意味的形式提供可能。
绘画最让人着迷的就是手绘在画面劳作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是可以说是画家的“心电图”,天性真实流露丝毫毕现,无法隐藏,正所谓画如其人。这些痕迹就是笔触和肌理。笔触是画家心迹的反映,哈尔斯的欢快、戈雅的狂放、委拉兹贵兹的优雅与淡定、以及格列柯的惊悚无一不是主要通过笔触来实现的,笔触也成为他们个人艺术风格的主要特征之一。纵观西方绘画史,绘画语言的变化与笔触密不可分。古典主义时期笔触大多是完全服务于造型,隐藏在下面,当然上乘之作近看是能看出笔触清晰的运动方向。从马奈到莫奈再到印象派,笔触开始活跃和书写,在油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到了梵高那里,笔触已经完全独立出来,成为绘画形式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画家开始了绘画本体语言的探索。而在百年之后,在中国油画本土化的自主生成中,写意性的笔触、意象的造型为全球化境域中的艺术发展提供了一种范式。
初学油画者必当从学习传统入手,借助大师的眼光去观察与写生,由此进入形式的世界,理解绘画语言的意义,从而做到“有法”,而非用自然主义的常人之眼去看待与再现自然。从有法再到逐步形成的个人之法成了老画家,于是再画时,无论遇到何种景物,往往都能按照套路与法则一一化解难题,画出一张张“像样的画”。而同行间相互评画时也大致说着一种话语,久而久之,我们画画时习惯于带着某种规则,注意一招一式的出处,习惯了别人的看法和评价,并且陶醉其中。忘记了情感的表达,忘却了最初自然带给我们的冲动与感受,最终丧失了艺术经验的原创能力。
我想写生意义就在于自然带给我们的鲜活感受与陌生感,刺激我们麻木的神经,促使我们放下经验去解读自然,写生应该是非经验的艺术创作与探索。
我始终认为绘画中存在着类似黄金比例一样的某种规律,每当我们品读传统绘画里中外名作时,作品无不透露出某种难以言传的东西,熨帖人的心灵,契合着人性共通的审美要求,但它绝不书上所罗列的构图法则之类的简单东西,它是由一系列艺术基因码构成的,而且有无穷尽的排列组合,因此我认为绘画有无限的可能性。我在不断实验它的不同组合而产生视觉与心理的反应,以期能破解触动人灵魂的属于我的基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