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集《杨松林油画风景—自序》
2021-06-29

大自然是一个胸怀广阔的大生命,一个流动变幻、生机盎然的生命整体。大自然也是艺术的生命之源,因此绘画中才有了直面自然的“写生”。

写生是对自然中生命形态的发现与表现,因此应把写生当做生命(作者的)对生命(自然的)的真诚对话与交往。如果没有对自然中生命信息与生命形态独特的审美发现与感悟;没有在心中燃起激情之火;没有将之与“真实”一起物化为艺术形象的绘画语言的表现力量,写生则往往变成“写死”,变成对自然形态的简单复制和被动描摹。其结果是越画越不自由,越画越不像画。

一个画家能在作品中作到自由自在的呼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一种全身心的投入自然与艺术的真诚心态,一种在纷繁流变的大千世界中发现和捕捉富于生命力和美感的敏锐眼力;一种将心灵和激情物化为有魅力的艺术形象的创造才能;以及经过严格磨练从规律的制约中走出来的表现自由。可见从“真实”到艺术之间并非仅靠准确地把“眼睛所见”如实地再现出来那样简单和轻松,只有用激情、才能和意匠为作品注入神经和灵性,从而实现由真实到艺术的转化,其作品才能获得独立自在的生命。

我喜欢在一种“写生”状态中作画。

面对自然,往往才能被带进那种无忧无虑、任由率真的本原状态。

与自然交往,会使自己更自然些;

在自然中寻找的,其实是寻找更真实的自己。

我崇拜并热爱大自然,在大自然里,我常常被太阳、海潮、雨雪、时光追赶着,正是这样,才迫使自己调整到激奋、机敏、高度集中的创作状态。而追赶中的 “急就章”又往往能捕捉到最独特、最动人、最简约也是最具精神品格的东西。在黄土高原的大山里、在鲁中山区的雪谷中、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我曾有过几度抵近那大美无言的生命境界的审美体验,品尝到偶然出现的“人格化”意匠的快慰,并真正体味到“一幅画就是一个按照自己的法律过着自己的生活的独立世界”的真谛。

记得5岁时, 在家乡的池塘边见堂兄对着临水的木屋作画,这情景也许他早已忘记,但在我心中却埋下了一颗种子,从此我边萌发了对艺术和自然的永久痴情。

19岁离开南京来到山东,没想到竟在这里生了根,北方的一切都令我感到新鲜,我以极大的适应力去接受一切挑战,很快成了一个北方人。我喜欢大海和大山,曾和渔民多次出海,经受海的洗礼;也翻过无数山峰,投入大山的怀抱。这使我襟怀和视野开阔,气质和体魄也都改变许多,我越来越喜欢那种朴厚、崇高、博大、和富于力度的东西。

从孩提时把玩画笔至今60年过去,虽然一直在艺术和艺术教育的领域里奔波,但却始终忙于画外的事情,用在自己画上的时间屈指可数。这些作品基本上是在无止尽的行政和社会事务的有限空隙里,“忙里偷闲”抢出来的东西。

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他的道路是由其作品铺展出来的,一旦停止了创造,路也便就此终止,其艺术生命也到尽头。我倒希望不停地被大自然追赶着,这能使自己的机体永葆活力、步履更轻快些。我曾有过“60(岁)起步” 的志言,我把过去几个“生命段落”的积累当作未来里程的准备,企望在未来的道路上迎来自己晚到的繁盛期。

 

 

                                   杨松林   200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