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传文
在人类的世界,理性知觉中最接近神的应该是数学,感性知觉中最接近神的应该是音乐,借此,我们可以有更多的理由来理解艺术创作的真理,事实上东西方的最大差异是神把人类生活中理性的部分多给了西方而把感性的部分多给了东方,显然,东方人更合适去做艺术,西方人则更合适去做科学。
我想,当十七、八世纪的时候当欧洲人通过中国的瓷器看到东方这个太阳升起的地方是由青花瓷上描绘的那些依月摇扇傍松抚琴的人们的生活场景,他们一定会认为这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其实的确是被西方人说中了,这里的石涛、沈周、朱耷、陈洪绶等他们都在自己的绘画里为人们展示了一个个神化了一般的世界,它不同于西方人的绘画则在于他们的画作本身并不是在描写物质世界的生活,而是他们的画作都有其内在且独立的精神和性灵,就像大地上长着的一朵花和一条自然的河水,它们的自在则是表现了神之化境。
绘画艺术之于现代社会的今天,它之所以有其不可替代的独立存在价值,是因为艺术是“物象化境”和“神遇迹化”这种以物质世界连通精神世界的桥梁,绘画是其中一条由视觉感知到达精神境界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通道,因此,绘画艺术的生命在人类社会中应该是恒久绵长的,那种说绘画已死的说法只是人在一定历史阶段上的短见。
人类早期的文字和绘画都是起源和作用于巫术,从象形到象征再从象征到象形,走了这样一个回旋的过程,这其实也是一个从精神到物质再从物质到精神的表现过程。直到照相机的出现,绘画才真正回归到了属于它自身领域的本体上来,绘画之所以称之为艺术,就是说它艺术的那一部分元素并非是复制物象表现物质世界,而是借用物质材料而传达精神的、
我们心灵所感知的那一部分神性的东西,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写实和写意这种伪命题其实是肤浅的,没有一件作品它是完全意义上的写实或写意,甚至可以说这种还在表现手段上的说词只是何处惹尘埃中的灰尘,离拈花微笑的体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老子说“述而不作”也是在说艺术的创作只是艺术家在转述和传达。因而我一向觉得完全理性和现实主义的人是不适合来做艺术创作这件事情的,因为这类的人群一旦后天所接受的教育是缺失人性和信仰的,那么其很容易迷失在物质世界里难以自拔,从而丧失聆听来自精神世界的启迪与感知能力而无法完成传达。
有时候听到有人说起其作品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的什么事物所产生的什么情感之类的说法,我便想起来十九到二十世纪初的绘画艺术,那时候绘画还的确要做一些本该是摄影和电影艺术所更合适来做的事情。而今天的绘画应该彻底的从这些门类的艺术中独立出来,它不再是表现庭院里的一个人一棵树或者什么个人的情绪和文学故事了,绘画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它和庭院里的一个人和一棵树有着同样独立存在的价值,如果说人类的艺术也是一种模仿行为的话,那么我们宁肯说模仿的应该只是上帝的行为而不是祂所创造的那些结果。
一个好的艺术家练就的能力本身并不值得炫耀,只是当它能和艺术家一道去到达那个境界而又恰如其分的完成传达,这时候的技艺才具有意义,相反技艺则成了羁绊,那些存心制造风格的、那些因有风格而沾沾自喜故步自封的做法其实早已错过了艺术创作的真理。
绘画艺术也谓之道,对于画家道既是通往化境的路。
所谓的找到自我并非仅仅是找到了自己的风格,一个表达上的方式方法,而是找到一种自我修炼与自我聆听的通道,当你能听到那个自然背后的声音,顺着它慢慢走过去,或许才能找到老天给予我们生命中那一个既无形又有形的艺术创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