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
2021-07-15

我以我心作画,不立论而画,任凭天意,顺其自然,画到哪算到哪,无独诣,不图时髦,画毕终生,让人评头论足罢了——

 

    我莫爱上油画是在读中学时。记得我的处女作是画郊外小山上一丛树林。觉得在绿色中添点赭石,使树丛的色彩呈现深沉的含蓄美,不土俗。这也是莫的感觉。

入读美术学院后,结缘俄罗斯十九世纪文化,差不多整个心灵被它虏去。那诗、民歌、音乐、美术……优美抒情。叫我迷醉的是巡回展览派的画——它除了诗情画意,勾引我入胜的是对诸家各异的绘画手法的兴味。

随之视野扩大,后来对法国十九世纪及之后的欧洲绘画情有独钟,尤其是对那些具有浓郁的艺术趣味的迷人杰作。

1960年,恩师埃乌金·博巴(EUGEN POPA 1919--1994给了我一把开启艺术殿堂之门的“钥匙”,我感悟到绘画艺术之真谛——艺术应显现个性化的自由,且吸取本民族文化养料以飨油画,令其有了新的闪光点。

当我放眼赏心悦目的世界艺术,像清风吹拂我的心扉。爽呵!无尽的美!艺术是艺术家的心灵翱翔在无畏中的展现。我告诫自己,别把画笔圈在笼子里打转!

我修艺是从写实(写真——野逸)到“意象”再进入“心象”。也可说是守望自然与守望艺术。其间始终不怠慢技法与色彩对形式决定性的审美价值。绘画史实质是技艺的变迁史。形式和技法是表里关系,彼此相互作用而不可分离。技艺的变迁必驱使审美观念的异变,就写实的画也如此。

我初学时,基于规律。后渐渐地不拘常理,不守常法,乃至悖于规律。我的审美观念均处于运思状态中。

“偏爱”人皆有之,即所谓“我喜欢”。如果依此作为审美准绳,那么必成了“艺盲”。作茧自缚,犹置涸土,何谈艺术!具有广博的视觉审美素养,方能持久地提升技艺。我从艺过程其实是在“喜欢”与“不喜欢”的搏斗中产生作品,从中升华智慧。

人云,画画不是模仿或翻版对象。但根本的道理还是在于不模仿或翻版自己审美的习惯模式。即便这个“模式”成功了,而重复“成功”实属死亡。

自古以来,绘画始为“被动画”。经几个世纪趋为“主动画”。所谓“主动画”,画者不被物象束缚,自主发挥精神化的图像,实则是画者表现了自我。有如鸡虽是从蛋中出,而鸡非蛋。我就是这么作画的。有时心血来潮就杀个“回马枪”,玩玩而已。

写生时,我是要重新组织自然物象。所谓“组织”,便是触景生情的“意象”或“心象”。“心象”没有固定的模式,只是将物象当作审美的载体,随灵感而变。我好像有点“白马非马”论的气味了。审美状态是游弋于灵感之中,而不是停滞于同一的审美表现的手法上。手法的衍变,画的格貌随之而异。这种雀跃式的审美状态已成了我作画时的“条件反射”。我以为,视觉审美核心是艺术表现的趣味性。失此必失艺术生命力。无趣味的画犹如一具木然美人。

艺术是游憩在美妙的精神世界中,我企求艺术之自由与愉快。当握着笔杆像“杞人忧天”那样,岂能画出愉快的画来!我希图是个老顽童,以天真烂熳的目光观望世界,不以成人的逻辑思维画画。我似乎觉得画笔太温顺了,何时它狂然叛逆了,我会像十岁过生日时一样乐蹦起来,大声地喊:“我成长了”!

而今我仍似个走在山道阳光下的戴着镣铐的囚徒。

今天的画只不过是明天画的铺路石。

 

                                     陈天龙

                                    2012年夏